刘世锦：中国经济今后一两年能够实现触底

　　10月27日，在由经济观察报举行的“2016中国汽车营销论坛暨营销影响力颁奖盛典”上，中国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刘世锦做了主题为”宏观经济态势与汽车产业发展新特征“的演讲：

　　尊敬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很高兴今天来出席这个论坛。

　　汽车行业最近发展还不错，但是大的宏观经济形势大家感觉到压力还是比较大，所以汽车行业和宏观经济是密切相关的。我想借这个机会来说一下中国经济目前的走势。

　　中国经济经过了30多年的高速增长以后，过去6年一直处在回调期。目前为止下行压力还很大，到底怎么看?国内来讲大体有三种主要看法，一种把中国过去六年的回调看成是一个周期性的变化。经济有高有低，现在是低下来了，这一低低了六年，还看不到头，好像也说不透。第二种看法是中国还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国家，和这些发达国家比如美国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中国经济还能够高增长二三十年，比如8%，有些说7%，咱们经济学家的观点，还能搞个二三十年。大家感觉这个好像又离的太远了，现在再上7%都很难了。第三个观点是我们持的观点，中国经济所经历的变化就是结构性的变化，就是由10%左右的高速增长转向中速增长。增长阶段的转换是有依据的，中国经济将会下一比较大的台阶，由高速增长向中速增长。

　　过去几年大家争论也比较大，但是这个过程其实已经发生了，中央讲的新常态，头一条就是讲由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其实中高速也是最近几年，将来这个均衡点就是中速增长。大家关心现在还在下行，下一步到底是什么走势?目前的下行压力还很大。有些人甚至说这到底还有底吗?应该是有底的。中国经济触底是有条件的。我有一个基本判断跟大家讲一下，中国经济经过6年多的不断的发展，目前已经接近底部，大家不要太悲观。

　　主要是看两个底部，三个指标，第一个底部是从需求角度来看，需求的底已经接近了。过去我们长时间的高增长，从需求端来讲主要是投资高增长，而投资中间主要是三大需求。基础设施占比大概20%到25%。房地产25%到30%，制造业占比30%以上。这三项合计可以解释中国投资的85%以上。制造业投资直接依赖于基础设施、房地产和出口。简单来说中国的高投资追求是有三大需求，基础设施、房地产和出口在这拉动着。高投资要触底，这三大需求我俗称三只“靴子”要落地。现在的情况来看，出口大家已经看到了，我们过去是20%多的高增长，现在已经负增长了。基础设施占投资比重最高的时候是2000年左右。最近一些年基本上是回调态势，但是波动幅度比较大。因为它是我们政府稳增长的主要的工具，基本上政策的变动问题比较大。

　　下面就是房地产，房地产我们认为到2014年房地产投资历史需求峰值已经出现了。因为房地产投资70%的城镇居民住宅的历史需求峰值是1200到1300万，这个峰值2014年已经出现了。出现之后，房地产投资就是持平，逐步回落的一个过程。因今年一季度一线城市和部分二线城市房价可以说暴涨，有些城市一定程度上涨，拉动房地产投资的回升。这个是和我们城市化发展的新特点相关，也和我们制度上一些因素有关系。但是我的基本判断这种变化不能够改变房地产投资触底这样一个大的态势。我们经过几个月的投资，房地产投资将会降到一个比较低的增长速度，甚至出现零增长。整个从需求端来看，也就触底了。

　　供给端来看当三大需求下降的时候，供给端主要是重化工业也在调整。但是调的比较慢，于是出现了严重的产能过剩。具体来讲对两个指标影响很大，一个就是工业品出厂价格，就是PPI，过去50多个月的时间负增长，最低的时候达到负的5.9%。与此同时由于工业品处长价格下降幅度很大，工业企业盈利的增长速度从2014年8月份以后，一年多的时间负增长。这两个指标非常关键。但是最近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特别是九月份的数据出来之后，大家看PPI经历了54个月的负增长以后，已经由负转正了。PPI发生这个变化以后，也带动了工业企业盈利状况的好转。最近大家都看到了，包括重化工业这些企业的盈利状况，包括其他行业企业的盈利状况都不错。汽车行业也还是不错的，这是一个大的背景。

　　这两个指标的好转也就意味着中国经济从供给端来讲也在接近触底。我再补充一句，大宗商品价格的问题，去年12月份的时候，我们已经注意到你比如像钢铁行业，最好的企业宝钢是国企，民企是沙钢，他们的主营业务都出现了亏损。当一个行业最好的企业主营业务都出现亏损的时候，这个价格还能再低吗?不会再低了。所以我们基本判断，包括钢铁、煤炭和只有在内大宗商品价格的最低点，其实世界上已经出现了，有波动。但是大宗商品价格最低的点已经出现了，这个也是供给侧需求，供给侧调整到位的一个重要的信号。

　　这些都是相关的指标大家可以看看，我不展开说了。

　　我想说接近底部和真正实现触底还不是一回事，那么我们感觉到我们一个基本的判断，就是今后一两年能够实现触底，如果今后一两年这个底还触不了，中国经济就会出大问题。但是今后一两年是一个经济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超过以往的一个时期。人们的看法、情绪是最不稳定的时候，所以触底的过程恐怕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一次就到位。很可能它有一个反复的，需要多次确认。但是触底以后，我们现在讲的是一个“L”型，什么意思?下行是左边这条竖的这条线往下走，拐弯，拐弯就触底了，触底以后它再构造一个新的增长平台。有人说触底了，会不会反弹?一谈触底就会想到反弹的问题，大家一定要注意，这是所谓增长阶段的转换。他不会明显反弹，无论是“V”型还是“U”型。一触底会不会将来回到7%、8%的高速增长的轨道上去?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不会再回来。所谓触底的含义就说是不再下降了，稳住了，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真正要达到这种状况，也不容易。我觉得今后一两年转型能不能平稳的实现，有一些因素的影响冲击还是需要高度关注它，大概有这么几个因素：

　　第一是房地产，应该说一线城市的泡沫是已经出现了，这个问题是有争议的，我以为实际上已经出现了，原因大家可能也都清楚。但是它造成的问题和危害在什么地方?一旦这个泡沫要破了，金融风险就会暴露，地方财政会受到很大的压力，收入分配差距会进一步拉大，对我们整个转型过程是一个很大的一个打击或者是影响。

　　第二个因素我觉得就是金融风险，我们经济中间的金融风险隐患是很多。过去几年基本上都包得住，现在越到触底的时候越容易包不住。所以你能不能适度把它释放一下，但是又不要守不住底线，这个事不那么容易办的。最近去一些地方上去看，为了稳增长，为了完成GDP的指标，还要搞一些投资。这些投资其实是过剩，有些是收不回投资的，但是还一定要搞。搞了以后，实际上就形成了新的金融风险。

　　第三国际上也有一些不利因素，前一段时间英国脱欧，英国脱欧本来大家认为是脱不了的，是小概率事件，但是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事件。最近你看美国的大选也在变，美国大选我看这两个候选人，第三轮辩论之后说是希拉里应该没问题了，这两天特朗普(人名需校对)发表一个演讲，说了一些大话，在美国还是很有市场的。现在民调又发生很大变化，在有些州，一些媒体在民调之后超过希拉里了，像特朗普上台之后对经济有什么影响，关键是不确定，你说不清楚。这个人本身你说不清楚。还有美联储加息，一会说加，一会说部加，其实美国经济也没好在哪儿去。我人民币汇率也不要那么担心，中国经济走稳之后，我们也没有那么差。美元是比较强势，美国经济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看美联储加息也非常的犹豫的，美联储一旦加息，影响就是全球，对中国影响也是很大。这些因素在今后一两年对我们影响都会很大。

　　第四个因素就是我们政策导向问题。现在有一种呼声还是比较强的，继续实行一个宽松的宏观政策，特别是货币政策。我们现在货币还少吗?不少了。但是很多人感觉到还应该更多一点。货币多了以后，对经济转型弊大于利。房地产泡沫怎么吹起来的?和货币发多了是直接相关。泡沫吹起来以后对我们整个经济特别转型触底负面的影响是很大的。所以下一步宏观政策导向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因素。

　　我们还希望今后一两年能够合理的正确的来应对可能出现的这些不确定性因素的冲击，我们能够找到中速增长的平台，这个平台找到以后有人可能会问增长速度到底是多少?我想说一个观点，我觉得我们以后把增长速度是多少应该是一个结果，你得看这个经济关键是得有一个好的状态。什么是好的状态?就业是充分的，财政是能增收的，风险能得到控制，老百姓收入能够增长，资源环境可持续，这些指标都很好了以后对应的速度是多少就是多少。以后我们这个速度以前是优先的指标，以后应该变成一个结果性指标，真正是预测性指标。将来达到这种状态之后，进入中速增长的平台期，中国经济这个平台应该能稳定五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我们现在确定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和其他一些发展目标应该说有一个比较好的基础。

　　今天是谈汽车问题，我昨天一看资料，我们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我们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我们预测从2016年到2025年中国的民用汽车千人拥有量一直是持续上升态势，这个图表现了这一点。国产新车产销规模至少在最近几年还是一个持续上升的态势，这张图可以看出来。

　　所以刚才我讲了中国经济回调，增长阶段转换，和大部分的工业产品出现历史需求峰值有关系。我觉得我们汽车行业稍微有点例外，汽车行业从当年汽车产销量来讲，现在还没有达到峰值，还在往上走。像今年汽车表现我觉得是相当不错，我们去年曾经做过一个预测大概增长也就是5%左右。今年我看最新的，我是昨天看了一下一些分析说今年有可能达到7%，产量有可能达到2700万辆，这是比去年我们的预测都是要高的。中国经济发展的这样一些关键期，我发现刚才我和几位还在那说，我发现汽车行业还是很有特点的。中国经济，这个大的经济形势不行的时候，汽车行业往往在这个时候就冒出来了，异军突起。我记得很清楚，2008年遇到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当时整个经济下滑，09、10年咱们的汽车行业增长非常好，可以说是爆发式增长，为当时经济为了稳增长做出了不可替代的重要贡献。今年全国经济压力也很大，汽车行业又表现很好。到底什么原因?我还没想清楚。我想它表现好，就像一个好学生一样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是从大局上来讲，汽车行业对国家经济转型，特别是经济触底，我们稳增长应该说作出了相当重要的贡献。

　　另外我也注意到，我觉得应该提出我们汽车行业除了量上变化之外，最近几年有几个特点值得关注。

　　第一个就是减速确实比以前速度是放缓了。放缓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优胜劣汰，企业分化，产业转型升级的过程。我们现在老讲产业转型升级，有人认为就是认识问题或者是谁重视转型，工厂里抓抓管理，我觉得是这样。一定是日子过不下去，转型压力很大，两极分化。好的企业能够生存下来往上走，差的企业直接淘汰。这种压力下，企业一定要转型升级，好的企业是转型升级的结果。

　　第二就是我们本土品牌企业质量提高，市场份额扩大。特别是今年是一个非常突出的一个特点。

　　我记得前几年一直在争论说中国本土品牌企业到底能不能发展起来，其实我一直是很有信心，我觉得很多行业说中国企业不行，我说你是不是把中国最能干的那个人放到那个行业去，你让他干。你让他干了以后，中国得几乎所有行业中间中国人一点都不差。过去得知所以有些行业不行，你不让他干，你让他干他不行，能干你不让他干。咱们本土品牌我觉得是没问题的，你给他这么好的弹性，一定会崛起一些很有竞争力，甚至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大型汽车销售厂家，我觉得这个苗头现在已经出现了。

　　第三就是新能源汽车增长很快，这也是我们新的增长点。稍微说点负面的一些东西，比如说增长很快最后一看是中国的补贴在全球范围内比较高了。去年骗补的问题也很多，我觉得政府有关部门也应该公司。新能源汽车的发展，到底是靠企业竞争，本身素质的提高，技术进步还是靠我们额外的一些刺激因素使它能够正常发展，这个应该反思。

　　第四就是互联网与汽车的结合，无论是汽车+互联网还是互联网+汽车，发展都很快。有些争议，但我觉得这是大势所趋。

　　最后我想汽车行业还是很有前途的，中国经济经过这一轮的调整以后，现在逐步进入平台期以后，中速增长期。企业行业都会增长，中国相当一批行业，有一批行可能慢慢会退出去，一定有些行业在全球范围之内会越来越具有竞争力。我觉得咱们汽车行业应该是在这个方针下发展，这样的前景应该是通过我们努力还是有可能去实现的。我大概就说这些想法，谢谢。

　　(根据活动现场速记稿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