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公交停运反映公交运营之“困”，如何破解？

　　2022年8月13日，“河南一地发不起司机工资公交停运”冲上微博热搜。

　　据报道，2022年8月12日下午，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公共交通服务有限公司（下称“郸城公交”）发布全县公交停运公告。公告称，公交公司经营困难，驾驶员工资连续几个月发不上，导致城市公交全部停运。

　　郸城公交工作人员表示，停运系公司经营困难，后续线路运行情况暂不明晰，等后续通告。

　　公交停运是一件影响很大的事，作为公共出行的平价方式，公交属于基本的民生保障，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未成年人和低收入群体来说。正因为公交是公共事业基本盘的一部分，所以它还具有象征意义——象征一座城市的发展稳定和服务能力，当公交停运，自然会引发强烈的舆论反应，而此番郸城在“工资连续几个月发不上”的背景下，一天后紧急恢复，一方面，可能是公交停运后的确对市民出行的影响重大，另一方面，可能是在舆论的热议下，当地感受到了压力，因此紧急协调。

　　然而，公交停运的不只郸城。据记者不完全统计，近一两年，包括四川江油市、陕西西安市、天津市、福建永安市、湖南新化县、山西吕梁市中阳县、广西玉林市等多地都曾暂停部分公交线路来及时止损。

　　在一次公交从业者会议上，也有三亚市公交集团领导坦言：“旺季不旺、淡季更淡”。可以看到，公交运营能力下滑不单单是县的问题，直辖市、热门旅游城市都面临着这一问题。

　　只不过，相比于大型城市拥有较大的人口基数或能够依托旅游资源揽客，县城的人口较少且数量相对稳定，如果缺乏优势产业，市场营商环境不佳，则意味着当地的公交市场是一个较为封闭的内生市场，极度依赖客源稳定和一成不变的外部环境，因此，县城的抗风险能力实际上很弱。

　　当前，外部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曾经，出租车司机抱怨网约车抢走了他们的客源，但这对公交系统影响不大，因为消费人群不同。但现在，共享单车、共享电单车从一线城市向县城的下沉，截流了公交的部分客源，公交面临了和之前出租车公司一样的困境。再加上国内汽车市场的发展，人均小汽车保有量不断增多。

　　多重因素下，使得公交市场的消费人群在多元出行产品面前不断被分化。此外，疫情影响下公交被要求查验健康码，对于老年人和中小学生来说，搭乘公交的出行成本在提高，这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公交客源通过公交出行的意愿。

　　就县城而言，公交运营乏力，难题比大型城市要大得多。有从业者建议，提供精品化公交线路，但这往往要依托旅游资源，比如新开旅游专列，专供旅客游览景点，显然，多数县城没有这个条件。

　　还有从业者提议，提高公交票价，然而，平价出行的市场格局已经改变，公交车已经有了很多替代产品，如果一趟出行的成本高于共享出行，反而会把原本的客流推向共享出行市场，同时，这也会引发不能使用老年卡的老年人的不满。少开一些公交车也未必好，这虽然有助于短时间内减轻运营成本，但如果一趟公交等待时间过长，长期来看会影响人们的出行体验和效率，把乘客推向其他市场。

　　公交能够盈利的逻辑，在于乘客越多边际成本越低，也就是说，公交车开一趟的成本是固定的，乘客越多，车票越多，但多一位乘客不会增加公交运营的成本。如今，乘客减少，有从业者说：“我现在经常坐我们的公交车，有时来回两趟，连一个乘客都没有。”比如很多人小时候多少会有公交“包车”的经历：一辆公交车上只有自己一个乘客，但“包车”对于公交的成本是最高的，如果“包车”成为一种常态，公交仅凭自身运营，就会出现困难。

　　公交参与市场竞争，也具有公共属性，公交不能停止运营的道理不言自明，短时间内，公交遇到的难题可能还是得依靠财政解决。李克强总理说，中央政府带头过紧日子，财政紧张的地市，恐怕也只能如此。而在长远上，既要持续优化营商环境，使人员往来更加密切，做公交客源的增量，也要考虑对公交线路和服务进行优化，提升出行效率，从而破解现在的困境。

　　相关阅读

　　8月13日，河南周口市郸城县公共交通服务有限公司发布公告称，2022年8月13日6时20分，郸城公交恢复城市公交1路，2路，5路全班次正常运营，公交公司将严格按照防疫要求， 做好清洁，消毒，通风等防疫措施，确保市民出行安全。

　　▶ 河南郸城县公交停运：经营困难、发不起工资

　　公开信息显示，郸城县是河南省周口市下辖县，位于河南东部，豫皖交界处。县城面积有1400多平方公里，户籍人口达140万，而城区面积不到20平方公里。据新华网报道，随着郸城县城西边新城区的开发，大部分居民迁移到西边居住，东边老城到西边新城距离较远，出行十分不便。

　　为便于居民出行，郸城公交于2016年6月开始试运行5条线路，2017年初正式运行。到2018年，公交线路已增加到9条，基本覆盖了全县城区内主要站点。平均每条公交线路途经30多站，间隔发车时间为10分钟左右。

图片来源：大河报

　　2022年8月12日下午，郸城公交于官方公众号上发布公交停运公告。公告称，公交公司经营困难，驾驶员工资连续几个月发不上，导致城市公交全部停运，给大家带来不便，敬请谅解。目前，该推文已删除。

　　据报道，8月12日晚间，郸城公交一工作人员确认了上述微信推文的真实性。其表示，今日该公司所属公交车都停止运营，暂时不清楚明日能否恢复运营，“前天就停了，因为一直有人打电话（询问），今天下午就正式公布一下。”

　　对于公交停运原因，该工作人员表示公司已数月未给员工发放工资，所以导致停运，“领导也在想办法解决了”。

　　据其透露，目前公司经营困难，营收下降，“一辆车每天最低消费就得200多块钱，但是我们一辆车现在（一天）就拉几十块钱。开支大了，收入少了，坚持不住了。”

　　该工作人员分析称，有多重因素造成客流减少：一是疫情影响，公交车为封闭空间易导致传染；二是共享单车的推行；三是“小县城比较集中，一直在修路”，所以挤压了公交车的生存空间。

　　其向记者介绍，郸城县公共交通服务有限公司为民营企业，公司旗下拥有100余辆公交车，“大概有六七十个司机，司机（月工资）为三、四千元左右。另外还有后勤人员、电桩人员、场站人员。”

　　一名负责郸城公交公司招聘和商务合作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对于公交公司为何停运、次日是否正常运行，“暂不便透露，等待明日公告。”8月12日晚，红星新闻记者联系上郸城县交通局，工作人员称，目前尚未收到有关县城公交停运的通知。

　　据消息称，12日晚，郸城县公交公司一名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12日他们确实发布了停运公告，但现在已经删除。停运会不会恢复、什么时候能恢复，还要等领导和上级部门通知。

　　另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郸城县的公交车确实都停运了，包括他在内的工作人员全部休息了，正在等公司的通知。他介绍，当地有关部门承诺的补贴迟迟没有发，司机要工资都拿不出钱来，现在公司资金都是个人在垫付，已经垫付不起了，所以选择停运。

　　▶ 此前已多次停运

　　事实上，这不是郸城县公交第一次出现停运情况。

　　据郸城公交官方公众号显示，郸城公交曾于2020年1月25日暂停运营，于2月24日陆续恢复运营；2021年8月8日暂停运营，于9月1日恢复运营；2022年1月暂停运营，于6月10日恢复运营。

　　2022年7月20日，据报道，7月郸城县公交公司也曾发通知称，因运营困难亏损严重，驾驶员离职较多，部分线路很难坚持运营，故暂停运营公交3号线和6号线。

　　当时，郸城县公交公司的一位负责人表示，乘车的人少，有关部门该发的补贴没有发，导致司机的工资发不下来，“人家都不愿意干。”

　　上述负责人说，3路和6路车也曾创造过“辉煌”，票价1元的时候经常爆满，后来票价涨到2元了，乘客越来越少。至于涨价的原因，对方解释说该给的补贴没有给，为了保证运营只能涨价，可是涨了价又丢了乘客，他们也很无奈。

　　“我们县公交司机的月薪3600元，这对任何一名A证司机来说都不是高工资，所以司机离职很多。”上述负责人说，现在全县100多辆公交车，只有50多名司机，“折合两辆车一个人”，司机缺失严重。

　　在媒体报道后两日，郸城公交恢复了3号线、6号线公交运营。

　　据消息称，8月12日晚，郸城县的一名商户告诉记者，他已经看到公交停运的消息。县城的公交线路已经运营了五六年，此前他家门前常常有公交驶过，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少了许多。

　　该商户说，公交停运对自己的影响不大，“因为县城也不大，我都是骑电动车来回的。但对很多年纪大的人来说，肯定有影响，老百姓坐公交车还是比较多。”

　　8月12日晚，记者联系郸城县政府，工作人员表示他不清楚此事，要跟宣传部了解情况。郸城县交通局的电话则无人接听。之后，记者又致电周口市政府，接线员表示此事要向郸城县政府咨询。